Avoice专访 | 马上三十岁的我,要做一棵不依赖任何人的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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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atherine

Catherine一直生活在澳洲,从按部就班地上学读书,再到自由创业、创办30+女性播客,遭受家暴伤害的她,通过不断地反思与尝试,探索属于自己的疗愈方式,如今独立且潇洒地在自己的领域内熠熠生辉。

“爸妈对我从小就比较严格,比如说我妈会给我报很多补习班,让我好好学习考一个好大学,并且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很传统。”

Catherine的父亲是大学老师,母亲是财务人员 。因为父母的职业原因,她从小就听着所谓“别人家孩子”的故事长大:上名牌大学,从事光鲜亮丽的职业,结婚生子,在世俗的成功里绕一大圈,保你一辈子无忧无虑。

但和“别人家孩子”不一样的是,伴随着Catherine一起长大的只有童年里喧嚣的打骂声:父亲不仅对母亲施以家暴,对于Catherine也常常武力相向。缺乏安全感的童年会造成一个人早期性格里的自卑与敏感,而这种影响会持续很久很久。

“我在高中时不断受到来自别人的语言欺凌,本科阶段也属于讨好型人格的人,不懂得如何正确面对友谊。(我)想过要变得自信一点,但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办。”

很早就意识到自己性格里“懦弱”的部分的Catherine,终于离开家庭,进入大学读书。在重新开始的岁月里,这个年轻的姑娘慢慢打破自卑与讨好的边界,开拓属于自己的疆域。

这是Catherine上大学之后的第一个小成就:成立English Conversation社团。

在商学院中国留学生人数众多的情况下,她发现大家缺乏一些真正讲英语的环境,于是成立了语言交流社团,邀请local同学以及其他国家的人一起交流。随着加入活动的人越来越多,不同的正面反馈让她大受鼓舞。

“直到现在我都觉得这件事情很有意义,不仅帮助国内的同学提高了口语能力,而且让他们对于西方文化也有更加深入的了解;虽然我2016年就毕业了,但到现在应该也有人记得曾经加入过这个社团。”

在不断地肯定与鼓励下,Catherine想要挖掘和尝试更多的不同,于是“兼职”提上了日程:从唐人街小黑工,保健品公司销售员,再到奢侈品商店的柜姐,8小时澳币的底薪一路被提到了25澳币一小时。这背后的辛酸不言而喻,但她在不同的角色转换里慢慢感悟到“昨日之我”与“今日之我”的交错,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融化了。

与此同时,抢劫与打官司的经历也变成了Catherine读书生涯里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
“因为被抢劫的缘故,我还专门去警察局做过笔录;但印象最深的是跟房东打官司,他在我房租到期的时候,无缘无故克扣我1700多澳币,所以我花了一整个月的时间去维权。因为没有法律经验,不知道怎样去告他,怎样会胜诉,所以我就在不停的收集资料,很不巧那时候处于失恋的低谷期,而且还在考试阶段,不过后续收到了一个不错的结果。”

还是这一年里,在Catherine不断地说服和支持下,母亲终于下定决心离婚

“我很早的时候就让我妈离婚。如果不离,可能她还会出现生命危险。最严重的一次时,她被我爸家暴到进了医院。但是她不离,说是为了我,但我想,更多的是因为世俗的原因。”

社会影响,大众的看法……这些禁锢在锁住了一位女性整整二十年之后终于被打破。

难忘的经历种种,细数过往,好坏兼具。在新得到的赞许与认可,母亲又跳起了喜欢的芭蕾舞。而那些Catherine无奈之下被逼做出的选择、孤身一人维权的旅途,也在源源不断地形成新的正向反馈,让这个自卑胆怯的姑娘开始慢慢积攒起新的能量。

“就真的变了,一个人变得很自信,起码就很自信,就不会再讨好别人了。经历的太多了,我就忘了那些不好的回忆,其实女性还是很强大的。”

Catherine收获了第一份工作后也邂逅了一段浪漫的感情——由于都在同一栋写字楼里办公的缘故,他们慢慢认识了彼此。

“他最先开始注意到我,很明显,之后又请我吃饭等等,大概过了一个半月我们就过渡到了一段serious relationship(认真的关系)。”

男友有点呆呆的性格和温和的脾气让Catherine放下了来自原生家庭里的戒备心理

“我们从2019年5月份到11月份谈恋爱,日常生活中虽然有一些小摩擦,但我想这些都没问题。那年秋天,他回家乡去治病,我正好去看他,也顺便见了他的父母,家里人特别好,所以我们之间很多习俗也非常像,我觉得还真的挺合适的。”

从喜欢到相恋,Catherine和绝大多数女孩子一样,拥有着对未来生活的期待。他们决定开启一段同居生活。

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,在2月末的寒假结束后,Catherine的公司要求在家远程办公,而男朋友则需要正常在岗,经过协商后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小家。3月份的时候彼此的矛盾开始升级,基本上每一周都要吵架,有时候是生活习惯,有时候是观念的问题。

“我逐渐发现他是一个他是自私的人,而且有很传统的大男子主义。比如在家大扫除的时候,他把厨房这种比较脏的地方分给我,自己去干一些简单轻松的活;然后会因为‘不会做饭’的借口让我每天做饭。”

日积月累,Catherine觉得男朋友的一些缺点正在慢慢显现,而有一些和她的价值观完全相悖

“我当时已经准备开始线上创业了,他非常坚定地反驳和贬低我所做出的成果,我们曾经吵架还因为他说女性必须要生孩子,我说我不生,他说那就分手。”

五月份的时候矛盾越来越严重,Catherine和以前的学妹去吃饭也受到了男朋友的阻拦,并且逐渐开始干涉她的正常社交活动:“异性好友的交流不允超过10分钟”“出门不可以超过一小时”。而这些都让Catherine警觉到事情开始正在发生异样,萌生了搬出去的想法。

真正给她敲响警钟的是一次家庭暴力。

“我坚决受不了的是他把矛盾升级到肢体暴力。有一次我不小心把他鼻子弄出血,他就说我要报复你,用手指甲挠我的腿,是那种一道一道地非常红,我把这个定义为家庭暴力,属于一种故意伤害。我看到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肢体,感觉自己受到了很严重的威胁。”

噩梦仿佛重现,男朋友发怒的场景让Catherine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发怒时狰狞的表情以及失控的情绪,仿佛在同一个怪圈里徘徊,父亲对母亲的家暴,男友对自己的家暴,反复斟酌,在2020年五月的一天,Catherine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毅然决然地离开。

“上车的那一瞬间,
我觉得自己天好像亮了。”

在找合伙人一起商量创业事情的同时,Catherine面临的相似情景也让她在不断反思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。

“我感觉原生家庭的相处模式会决定亲密关系模式,比如说面对亲密关系我会有点焦虑性和回避性,在和男生相处的时候也带有一点讨好的性质。这可能和是否受到正面反馈有关,在事业上,从澳洲的兼职到现在的创业,我受到了很多肯定,但是在与异性的相处过程里反馈很少。”

在家暴的恶性闭环里寻找出路,一遍一遍审视与反思,Catherine逐渐摸索到了新的路径。如何从迷茫中出走,不仅属于个人问题,其实也是当下有类似经历的女性所面临的共同话题。

2021年是女性意识觉醒的一年。现在的Catherine,是一位自由创业者和一档女性播客的创立者。

“我想女性一定不要太专注于恋爱,把大部分时间放在感情上会导致自我的失衡,我们需要探寻自身的意义,找到自己的独特优势,做让自己有成就感的事情从而形成正循环。当事情都在自己掌控之内,你会发现自己拥有无穷的力量。”

“FreeLab是2020年年中创立的,来源于我疫情居家办公的灵感。”

Catherine厌倦了陈旧的8小时工业时代工作制,想到新信息时代很多工作可以远程通过电脑完成,她建立了这样一个自由职业社群。

“很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可以自由的工作,交友,到现在有很多人加入我们,与此同时我们还在开通社交媒体以及做线下活动,帮助大家从打工人更好地过渡到自由职业者。”

“‘Around30’的创立是因为我当时很喜欢听播客,去年11月份的时候也和几位朋友聊到了三十岁女性的年龄焦虑,比如说催婚,职场歧视,社会上物化女性的一些看法等。我想这样的群体需要被看见,所以就创立了这档播客来关注30岁女性的生活。”

通过一个平台,一个渠道,Catherine正在用属于自己的方式让更多女性觉醒,传递更多的力量去帮助大家。还有三个月就是她的三十岁生日。

“我现在有点期待,30岁很美好,我依然觉得可以活出无限的可能性。”

两个多小时的采访,屏幕对面俨然一位自信且明亮的女性,视频里树影婆娑,甚至可以听到鸟鸣,晦涩的过往对于她似乎是一场生命的锤炼,积蓄力量,在家暴的恶性闭环里努力寻找缺口,在播客里发声鼓励更多女性独立。

这是一段很长的路,
但有幸终于遇见了太阳。


  • 采访 | 赵晚然、贺梦凡、Jenny
  • 文案 | Avoice Team,贺梦凡
  • 校改 | 张妮、张紫璇、郭宇欣
  • 排版 | 叶蕾、孙羽欣、徐嘉蕾
  • 审核 | Yimar